杜大強一聽, 不禁道：“對嘛，就是應該這樣, 那我吃好晚飯先叫上幾個人來給你搭竈頭, 搭好還能晾一晚上。也不對，就是晾一晚上了，你明天也不能用, 你沒鐵鍋。現在鐵鍋還不好搞，去供銷社買的話還得要工業票不說，一個也得25塊左右。這樣吧，我給你打聽打聽, 誰家有這門路。”

季青非：“不用, 我會準備好。”季青非準備晚上再去山上打頭野豬，然後去一趟黑市, 換杜大強說的工業票和鐵鍋, 然後再換布票，給季行知買衣服……對了, 弟子入門之後，師尊還要準備見面禮，他得給季行知準備什麽？算了，明天帶他去供銷社買衣服的時候, 直接問他吧。

對於季青非的他會準備好, 杜大強是不信的。他覺得兄弟自從撞壞了腦子失憶後, 整個人都飄了，而且自信心爆棚。

“行了，我先去吃飯了。”杜大強也不想跟季青非廢話了。

“好。行知, 送你大強叔出去。”

“哎。”

杜大強：“不用送不用……”杜大強突然想到了一件事, “行行行, 送我吧。”

季行知送杜大強到院子門口，杜大強拉住了季行知到一邊：“鐵牛啊，有件事大強叔得叮囑你。”

“大強叔，您說。”季行知倒是不怕杜大強的，因為杜大強、季大國，都是村裏較為老實的一些人，小孩子都不會怕他們。

杜大強道：“大國……就是你爹啊，前幾天為了找我們家鹿子，在山上撞破了腦袋，然後把腦袋給撞壞了，撞的失憶了。失憶指的是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，然後對生活中的事情也不知道了……所以以後你要管著點你爹，他做什麽事情你都要防備著，如果你管不住的，你就來告訴我，明白嗎？”

他爹把腦袋撞壞了？季行知聽了一陣緊張：“那我爹的腦袋能醫好嗎？”

“這咱們也不知道。”杜大強道，“醫生說看運氣，運氣來了，他就自己好了，恢覆記憶了。運氣不好，一輩子都好不了。所以啊，你以後要孝順你爹。”

季行知拼命的點頭：“大強叔你放心，我知道的。我以後會努力讀書，然後去考上工人，掙很多錢，給我爹去大城市裏看病。”

杜大強欣慰的摸了摸他的腦袋：“真是乖孩子。”

被兩人當成腦袋有病的季青非已經在自己的屋子裏吃晚飯了，幸虧他在村子裏很少放出神識，不然聽到杜大強和季行知的話，估計季行知免不了被打一頓屁股。

晚飯自然還是大餅油條。說起來，季青非並不喜歡屋子裏有飯菜的味道，但是大餅油條的味道他可以容忍。

季行知和杜大強談好之後回來，聞到了一陣香味，他知道這是飯菜的香味，他有些尷尬的站在門口，有些不好意思過去。畢竟過去等於他要吃晚飯了，就算季青非給他遷了戶口，讓他去念書，可畢竟兩人第一天當父子，季行知的內心裏還是緊張、不安和小心翼翼的。

但是，季行知摸了摸憋憋的肚子，他在叔伯家本來就吃的少，中午吃的那一點點東西，下午早就消化了。可要他開口向季青非說肚子了要吃飯，他也羞澀。所以，季行知有些矛盾的站在門口，不知道該怎麽辦了。

門口站著個人，以季青非的敏銳直覺，自然感覺到了，不過他沒有說話而是以斯文的動作快速的吃著油條。

等季青非吃飽之後起身，取過一片的帕子（毛巾）擦了一下嘴巴，又用陶瓷杯從木桶裏取了水，來外面漱口。這走出屋子，他就看見季行知了，不過他依舊沒有說話，而是先漱了口，然後道：“行知，過來。”

“爹。”季行知趕忙過去。剛才季青非出來了，卻沒有說話，也沒有叫他，讓他更加不安了。這會兒季青非一叫他，他趕忙過去。

季青非拿著陶瓷杯看著他：“為何站在門口？”他聲音平靜，沒有起伏。

可這平靜的聲音卻讓季行知更加緊張了，季行知趕忙道：“您在吃飯，我……不想打擾你。”

季青非點點頭：“用意是好的，但是你站在門口不說話，還是打擾我了。”

“那我……”季行知不知道該怎麽說了。

“你可吃飯了？”季青非問。

季行知搖頭：“沒有。”

季青非：“那肚子可餓了？”

季行知低著頭：“餓了。”

季青非：“餓了為什麽不來吃飯？”

“我……”他不好意思，不知道怎麽開口。

在季青非的思想裏，從來沒有不好意思四個字。他也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，看著季行知低著頭，吞吞吐吐的樣子，他忍不住加重了聲音：“擡起頭，站好。”

“是。”季行知下意識的站直，然後擡起頭。

季青非道：“站要有站姿，跟人說話的時候要正視對方的眼睛，這是一個人的修養。男子漢大丈夫，有什麽話就直說，吞吞吐吐的像什麽樣子？”他聲音不重，卻很嚴肅，“自己能做的事情，自己去做好，自己不能做的事情，就來告訴為……為父。”他本來要說為師的，“就拿肚子餓了來說，你自己能找到食物填飽肚子，就可以自己去解決，不必告訴我。可自己如果找不到食物，填不飽肚子，你就來告訴我。我是你的長輩，小輩解決不了的事情，交給長輩來解決，這是天經地義的，明白嗎？”他們季家的規矩，小的處理不了，老的出面。所以，小的被欺負了，老的會找上門。

“明白了。”季行知大聲道。

季青非點點頭：“所以現在，你有話跟我說嗎？”

“我……我有話說，爹，我肚子餓了，我沒有吃的。”季行知本來就是聰明的小孩，雖然季青非的話說的有些拗口，沒有當下人說的直白，但是意思他還是聽得懂的。

季青非點點頭：“桌子上還有一份，你去吃吧。拿回自己的屋子吃，吃好我帶你去做事情。”抓野豬、去黑市。在季青非這裏，孩子嬌養是不存在的。對季青非來說，帶著孩子去抓野豬，去黑市，那等於修真界裏弟子們的歷練。

季行知好奇：“爹，待會兒去做什麽事情啊？”

季青非：“吃好再說。”

“哎。”季行知走進屋子裏，看到桌子上的食物，他一楞。這是餅子和……季行知從來沒有吃過油條，也沒有見過油條，所以只知道大餅是餅子，卻不知道油條。對於不認識的食物，他充滿了好奇，於是先拿起咬了一口，結果他睜大了眼睛，真好吃。

剛炸出來沒多久的油條，自然是好吃的。季行知對於好吃的東西，向來珍惜，他把大餅吃光了，兩根油條剩了一根就不舍得吃了，打算明天給季青非吃。“爹，我吃好了。”他一邊對坐在一邊的季青非道，一邊收拾桌子。那根不舍得吃的油條，他放在碗裏，“爹，這根大面條剩著明天給您當早飯，這東西真好吃。”

第一次收到兒子心意的季青非，真是一點高興的感覺都沒有：“……你的心意為父心領了，但是記住為父的規矩，為父只吃新鮮的，不吃剩下的。”這要是在修真界，他說不定會覺得對方在侮辱他。但是有這具身體記憶的季青非知道，食物對凡人來說非常的珍貴，“你要麽吃了，要麽扔了。明天的早飯杜大強會繼續送來的，所以不必留到明天。”

被他爹拒絕了，季行知有些失落，但是扔掉的話他可舍不得，所以他趕忙把剩下的這根油條吃了。

父子倆吃好晚飯，季行知道：“把為父的帕……毛巾去洗了，為父剛才擦過嘴巴，要用肥皂洗，別去大家洗衣服的那個水潭，要用幹凈的水洗，動作快一點，稍後我們去山上。”自從發現兒子的新技能之後，差遣兒子季青非就毫不猶豫了。

“哎，我馬上去洗。”季行知端起臉盆，拿著肥皂，拎著水桶出門了。

這個點，大家都在吃晚飯，所以季行知一路到井邊也沒碰到人。就是碰到了，也沒有人會覺得奇怪。這個年代，八歲的男孩子都能上工上工分了。

季行知個頭小，力氣也不大，打水卻是很在行，以前住在叔伯家的時候，他也沒少打水。不過因為受身體的限制，打的水比較淺，季行知動作麻利的先用肥皂洗了他爹的毛巾，然後又帶著小半桶的水，一路吃力的拎回村委大院。

到了村委大院，見季青非站在院子裏，他道：“爹，我回來了。”一邊說，一邊繼續吃力的把水拎進屋子裏。

季青非點點頭，也沒有幫忙的意思。修士的路沒有捷徑，吃苦是自然的，雖然他不愛吃苦，卻不否定吃苦。所以季行知即便拎水吃力，他也沒有幫忙的意思，因為……小孩子更應該吃苦。

季行知把水倒進大水桶裏，然後把他爹的毛巾掛好：“爹，我好了，我們要去山上幹什麽啊？”

季青非：“抓野豬。”

季行知驚呆了，他猛地想起大強叔的話，他爹撞壞了腦子，會做出奇怪的事情，現在……他爹竟然要去抓野豬。他趕忙阻止季青非：“爹，不行的，野豬會撞死我們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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